华锺彦集外文三篇
华锺彦(1906—1988),原名连圃,以字行,辽宁省沈阳市人。1933年由北京大学国文系毕业,历天津女师学院、北京东北大学、京华美术学院、东北师范大学、沈阳东北大学、长白师范学院、河南师范学院、河南师范大学、河南大学讲师、副教授、教授五十年。著有《花间集注》《戏曲丛谭》《诗经会通》《东京梦华之馆论丛》等书。列入“河南大学学人文丛”之《华锺彦文集》三册(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)是目前收录华锺彦先生比较完整的作品集。然由于民国时期一些文章大多发表在报刊上,搜集起来比较困难,故遗漏在所难免。今从民国报刊上发现《华锺彦文集》所未收文章两篇,另外附录有《尹厂诗存》10首和《尹长诗余》9首。同时写于1985年6月之《〈性灵草〉序》亦为文集所未收。共为《华锺彦文集》补佚文3篇,诗10首,词9首。
一、《词学起源的时间考》
词是起于什么时候呢?这个问题,现在有许多争论,聚讼纷纭,莫衷一是。为考证详细起见,不妨一一介绍出来,然后再写我自己的意见,作一个商榷:
(一)词是起于中唐以前的:主张这个说法的,是王静安一派。他们是根据崔令钦《教坊记》所列调名三百二十四个,内中就有《菩萨蛮》(《湘山野录》、《艺苑卮言》均系李白作)等调,《教坊记》是天宝乱前的书,当然词是起于中唐以前了,若说中唐以前没有词,怎会有那些调名呢?所以王静安在给胡适之的信里边,主张词调像《望江南》、《菩萨蛮》等调,一定是中唐以前就有的。
(二)词是起于中唐的:主张这个说法的,是胡适之一派。他们以为词既起于《菩萨蛮》,而《菩萨蛮》调的创始,乃在中唐。李白何能作此词呢?一定是后人伪造的。王灼《碧鸡漫志》引《南部新书》及《杜阳杂编》云:“大中初女蛮国入贡,危髻金冠,缨络被体,号菩萨蛮队,遂制此曲。当时倡优李可及作菩萨蛮队舞,文士亦往往声其词。”大中乃宣宗纪号也。《北梦琐言》云:“宣宗爱唱《菩萨蛮》词,令狐相国假温飞卿所撰密之,戒以勿泄。而遽言于人,由是疏之。”由此证明《菩萨蛮》词,乃中唐创体,一定不是李白作的。又据胡适之考订《教坊记》所载几种曲调,如《天仙子》、《倾杯乐》、《望江南》、《杨柳枝》等调,都是中唐以后所加入的,所以《菩萨蛮》也是后人加入的了。(在此附带声明,赵景深以为词是起于晚唐的,他说:“因为就词的发展路径看来,到晚唐方才有意作词,不然何以自李白作词后,绝不闻盛唐、中唐有其他词人呢?”这个说法的是非无须辨证了。)
(三)词是出于六朝的:主张这个说法的人,是许之衡先生一派。许先生以为词是起于乐府,他说:“乐府之时期很长,由汉到六朝,凡能唱的乐曲,都叫做乐府。”(见《研究宋词的我见》。)词学起于乐府一说,诚然是很可证明的,例如: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说:“古乐府者,诗之旁行也。词曲者,古诗之末造也。”朱熹《语类》说:“古乐府只是诗,中间却添许多泛声。后人怕失却那泛声,逐一添个实字,遂成长短句,今曲子便是。”(按“今曲子”即词之别名。说见龙沐勋《词体之演进》。)汪森《词综序》说:“自古诗变而为近体,而五七言绝句传于伶官,乐部长短句无所依,不得变为词。”这都是词学起于乐府之好例。词既起于乐府,以时间而论,当在六朝或六朝以上了。(连圃按:乐府时期,不当谓止于六朝,唐人所著乐府歌辞极多,而李白、白居易等为尤著,兹不详论。)
关于以上三个主张,都有相当的理由。我是很服膺第三种主张,同时我更愿意明白确定词是起于梁朝的。在申说我的意见之先,应当举出三个要点:
1.我从前常想着:一种文艺不是到在成熟时候,才算起源;也不是将有动机,就算起源。应当按照那种文艺雏形表现出来的时候为准。这样规定,比较公平而允当些。我记得在《词林韵释》的跋语里边,秦恩复说:“词也者骚之苗裔,而歌行之变体也。胚胎于唐,滥觞于五代。”这样说法,真把哑子急出话来,我们知道苗裔是对祖先说的。词若是骚的苗裔,骚就是词的先祖了。同样道理,变体是对前身说的,词若是歌行的变体,歌行便是词的前身。究竟词的原起,是骚呢?还是歌行呢?胚胎是产儿的初形,滥觞又是形容江流原始的浮力,也都是说原始的意思,那么究竟词是起于唐呢?还是五代呢?自有离骚体至五代,相去约一千年,这样无头无尾不负责任的说法,能不令阅者发狂吗?假定他说词起于《离骚》吧,这未免成了一“见卵而以求时夜,见弹而求鸮炙”的笑话了。(见《庄子》)这不是以动机当起源吗?若认定他说词是于五代,那又以成熟当起源了,这都是不尽情不合理之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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